主創(chuàng)講述《清明上河圖》背后的故事
日前,北方昆曲劇院新編歷史劇《清明上河圖》在天橋劇場上演。1月4日,北京文化藝術基金2019年度資助項目“談藝說戲話北京”戲曲文化分享會走進北方昆曲劇院,邀請北方昆曲劇院副院長曹穎、《清明上河圖》編劇王焱老師、作曲姚昆宏、劇中張擇端飾演者袁國良、李秀姑飾演者邵天帥與150余位觀眾一起分享了該劇創(chuàng)作體會,講述了背后的創(chuàng)作故事。
編劇王焱
采用雙線結構 展現(xiàn)張擇端生活的時代
2008年我到博物館看展覽,看到一個大廳里的電子屏幕上播放著《清明上河圖》流動的畫面,我感覺各種人物都是動態(tài)的,給了我很大的沖擊。我當時就決定要把這個畫寫成昆曲。
做決定容易,實施起來就不容易了。那個時候就開始研究這個畫里邊的人物到底都是在干什么,一個一個的人物進入我的研究范圍內。我甚至跑到開封看“清明上河園”,那里面的人物都是雕塑起來的,所以看得更真切。
北大的鄧小蘭教授是北宋史的研究專家,知道我創(chuàng)作《清明上河圖》以后,特意邀請故宮博物院研究《清明上河圖》的一位研究員到北大做一場講座。這位專家講了他對《清明上河圖》的理解:這幅畫講的不是北宋的繁華,而是講一種對北宋命運的隱憂——里邊有一個算卦的算命先生,上面有一個解字,北宋命運向何處走,往哪里走,誰能夠解釋,誰能夠告訴我。這是講座給我的啟示。
我開始總結我到底寫什么。對人生的一種追尋,這是一個思路;還有一種是對于繁華得到以后的放下,這又是一個思路,但還是感覺不夠;寫家國情懷,這又是一個思路,但感覺有些不合適——如果寫家國情懷很快面臨的就是北宋的滅亡,傳遞出來的是一種哀音,這也是不對的。
那么我要讓畫諫君王,要見到北宋的隱憂嗎?這也是不夠的。把這些思路都融合到一起,最終形成了一個大家所看到的這部劇要傳達的東西,就是“無我”。
這么浩浩湯湯的一幅長卷用什么樣的結構和故事來完成呢?還是從紅橋出發(fā),這個紅橋是畫里面的高潮,也是劇里面的高潮。畫里面有一個紅橋爭道的畫面,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點。這個點在劇里面發(fā)揮出來了,就是爭執(zhí)。趙太誠要救他的命,蘭明秀要救他的功名,救他的心,兩個人都在“救”。這個“救”就是這個劇功用的一種體現(xiàn),我們要救這個社會,兩個人救了張擇端以后,后面就到地獄里面去了,用這個點來體現(xiàn)救他的心靈。
有的人會質疑為什么用一個地獄,《清明上河圖》不是現(xiàn)實主義嗎?這個地獄就是張擇端內心掙扎的一種外在的體現(xiàn)。里面各種的鬼怪,都在向他說秀才救我,在向他求救,這是人間苦難的極致的一種外在體現(xiàn)。
任何一個人都離不開時代背景,人的命運是時代決定的,張擇端的人生也是由時代決定的。我采取了雙線的結構,一方面把北宋的亂象展現(xiàn)出來,另一方面把北宋的繁華,把北宋在當時在世界上的地位展現(xiàn)出來,把北宋的地位展現(xiàn)出來,也才能夠和《清明上河圖》的氣勢相合。
為了完成這部劇,我醞釀了十年,到2018年才完成。寫的是上中下三部,比較長,但這對于表演來講困難很大,后來壓縮成了一本,就是呈現(xiàn)出來的樣子。
女主演邵天帥
排練中不停否定自己 忐忑讓我們更努力
在創(chuàng)作的時候,我們先遵循編劇和導演的要求,盡量達到老師們的標準。作為旦角來說,我們的調門都是小工調、凡字調。對于我來說我肯定用本嗓的幾率大于小嗓,對于旦角來說也是一個挑戰(zhàn)。
導演說劇中李秀姑先是一個愛情萌發(fā)的少女,第二場中間過渡她又是一個新婚燕爾的妻子,再到后面她是一個為人母的少婦,在這種設置下如何表演李秀姑這個人物,我就想求我們的師傅幫忙。我去上海找江近賢老師,老師幫我從人物塑造,包括聲音上,她幫我理清。
排練的過程中,我們不停地否定自己。由于沒有一個絕對的人物標準,讓我們自己很忐忑。忐忑對于演員來說是好事,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,忐忑可以讓我們更加努力,達到每一個階段的要求;但也會讓我們否定自己的時候,自信心會有一些小小的模糊狀態(tài)。
回到我在創(chuàng)作中,有人會問你只是一個小小的配角,為什么不給自己更多的表演的空間性。其實我覺得角色根本不分大與小,只要有你的角色,只要演繹好,只要用你的態(tài)度把他呈現(xiàn)好就夠了,其他的作為昆曲演員來說一點都不重要,觀眾認可你最重要。
北昆副院長曹穎
演繹《清明上河圖》是一個艱巨的挑戰(zhàn)
用昆曲的形式演繹800年前的《清明上河圖》,應該說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(zhàn)。
《清明上河圖》這幅畫是故宮博物院的鎮(zhèn)館之寶,但留下來的史料卻非常的少。恰恰如此,給予了我們非常大的一個想象和創(chuàng)作的空間。
編劇王焱老師真的是“平地摳餅”,因為歷史上給予的素材非常少,完全靠王老師的創(chuàng)作和想象能力。
北昆積累了一批優(yōu)秀的中青年演員,尤其是這個劇目的主演袁國良,由他來擔當《清明上河圖》張擇端這個主人公,應該是實至名歸,也是我們很大的一個榮耀。整個創(chuàng)作下來是很痛苦的過程,但結果應該說是很好的。
作曲姚昆宏
分享創(chuàng)作經(jīng)歷 音樂突破昆曲常規(guī)
跟大家分享一點我創(chuàng)作過程中的一個親身經(jīng)歷吧。在寫地獄的時候,那一天下著雨,可以說黑風月夜,我坐到了凌晨1點多。
我進入第六場之后,唱段一個接一個,尤其是惡魂冤鬼、黑白無常這些人物。舞臺上展現(xiàn)的鬼都是唯美的,都是善良的,黑白無常也都是非常人性化,特別可愛。判官聽到了端生日夜在哀怨自己的命運,落榜了,走投無路,有家難回。這種哀怨下的一個落榜的舉子,憤然跳下紅橋的那一瞬間,導演說一定要讓觀眾有一種震撼感覺,也要出其不意。
我想這個音樂肯定要突破昆曲的常規(guī),昆曲的音樂都是很美的,尤其是笛聲一響起大家都覺得非常清麗,可是我想午夜的女鬼、冤魂進到張擇端內心的那種沖擊力,我充分展開我的想象。我一想天地人和是有靈性的,我知道怎么寫了,馬上把這種狀態(tài)就寫出來了,所以大家現(xiàn)場聽到可能會覺得有點另類。
男主演袁國良
用三個詞形容這個戲 意外、累、疼
首先用三個詞來說這個戲,第一是驚喜意外,第二是累,第三是疼。驚喜意外在何處呢?之前發(fā)生了一個小插曲。我跟王焱編劇一塊聊天。我說王焱姐《清明上河圖》里面有沒有老生,我得來個活。王焱姐態(tài)度很堅定地回了我一句話,這是個小生戲,我就默然地走了。后來,一天晚上通知我要參加這個會,我想可能里面就是一個二路老生,里子老生的活兒可能讓我來一個。早上通知我是演張擇端,我當時就蒙了。因為本身我也是唱老生的,而且從這個劇本的架構來說也確實是小生演比較合適,在此,感謝劇院的信任,感謝編劇、作曲老師對我的信任,讓我來演。
接下來我就說累,可能大家看這個戲的時候也能體諒到我比較累,跌打翻騰等等。
接下來就是疼,跌打翻騰,剛剛過去的2019年是我的不惑之年,看上去還掛著一點小生的影子,其實已經(jīng)40多歲了。我們戲曲有個特別大的“規(guī)律”,40歲是一道坎: 40歲在藝術的精神層面或者理解人物的層面上是會豁然開朗,更進一步,但是從體能來說是走下坡路的。
我排練的時候腿上得綁沙袋,每個腿四公斤的沙袋,也是戲曲科班,包括曹院長都會留下老的傷,趁著雙11的時候全套裝備就買好了,護踝、護膝、護腰等等。當然我的兩位編劇大姐還有作曲大姐,也是非常的關心我,姚大姐送給我的是藏藥,編劇大姐送給我的云南白藥,我一看云南白藥既可以外敷又可以內服,我每天就基本干這個,比較疼。在演出的時候,這兩場的演出在技術層面上完成得還是不錯的,基本上達到了導演對我的要求。
我的創(chuàng)作中,首先是意外,第二是累,第三是疼。具體如何來演繹這個人物,從當下來說更多的是服從編劇、作曲、導演大的構思,因為演員是最后的一個集中體現(xiàn)者,每一個主創(chuàng)的構思和想法都集中到我這里來,我是在盡量地完成,努力地完成,我相信應該也沒有讓他們失望。
原劇本定的是30段唱,后來我覺得可能我唱不了,基本上屬于我會唱“死”在臺上的那種。有時候在想如果39段唱,一段唱是2分鐘的話,基本上就已經(jīng)70分鐘過去了,這一個戲要打在兩個小時左右完成的話可能性不大。二來我覺得老生行當是個闊口行當,闊口行當是真聲行當,用真聲來演唱,包括我在演前面跟天帥愛情故事的時候,也是大部分在用真聲演唱。用真聲演非常的費嗓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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